论汉代石刻碑版的一种风格样式

摘 要：石刻碑版作为一种文字书刻载体，构成独特的审美类型。碑刻的功用性，典范性决定其对文字有强烈的美化加工意识，为表现文字提供另一种可能。碑刻比一般的墨迹手写体无论在笔法还是体式上都要复杂严明许多，具有相对独立的审美特征。本文立足于美学意义上的风格样式研究，将其放入时代的文化背景中关照。综合考虑了汉代石刻碑版风格式样的主客观因素，而非仅凭个体表层的审美感受。在风格式样的研究中，合并相同或相近面目的风格（结构空间与线条点画等内在本质方面），具体从特点、形制载体和代表性石刻碑版等方面对篆体隶式这一风格样式做了客观的研究分析。

关键词：汉代石刻碑版；格式样；篆体隶式；点画形态；空间结构

中图分类号：J2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4）09-0075-01

一、汉代石刻碑版的风格样式

风格样式属于美学范畴，是艺术美的表现形态。沃尔夫林在艺术风格学导言中“把风格设想为一种表现，是一个时代和一个民族的性情的表现，而且也是个人气质的表现。”①风格式样的形成包括主客观双重因素，二者在不同的时期所处的地位不同。处在书体演变时期的汉代，特定的功用目的、不同的物质载体、工具材料等客观因素成为风格式样形成过程中的第一要因。

汉代石刻碑版面目众多，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清人以自身审美感受评价汉碑一碑一奇，然而处在书体演变时期，不论是书佐还是刻工们只是力求或者满足于书写端正，镌刻精美，体现的是被动的个体差异而非主动的风格追求，因此我们应该更多的去探讨一下它们背后的客观因素。“时代、用途（如鼎彝、碑版、书册、信札等）、工具（如笔、刀等）、方法（如笔写、刀刻、范鋳等）、写者、刻者、地区。由于以上等等条件的不同，则字体样式即不同。”②我们根据汉代石刻碑版不同的形式表现技巧进行合并归类，具体分析篆体隶式这一风格样式。

二、篆体隶式样式

（一）篆体隶式样式的特点

篆体隶式样式指的是以古体篆书入碑，在结构组织方面体现篆书特征，而在体式上沾染了隶书的时风。在汉代，隶书通行，成为官方正体，篆书让位与隶书，具有古体性质，适用范围明显缩小，“独符玺、幡信、题署用篆。”③人们通常把这种亦篆亦隶的书体认为是篆书向隶书嬗变时的过渡字体，其实不然，西汉早期的简帛书如马王堆帛书已通行作隶书（古隶）了，汉代人在崇古的心理之下用篆体书写碑刻却无形中夹杂了一些隶书的用笔和体式，是一种有意的仿古与追摹。

（二）篆体隶式样式的分类及代表性石刻碑版

篆体隶式样式可细分为两类，一类延续秦篆一系的正统小篆，合《说文》，与标准的秦小篆相比，可谓笔迹相承小异，它基本保持小篆结构不变，用方折等隶书笔法去解散篆书的仿形线条，把长线条分解为短画，改变笔画的方向，笔顺以及连接方式，属于书写性改变。不同于秦篆粗细一致的线条形态，用笔上方圆并用，增强了提按变化。《袁安碑》、《袁敞碑》起笔藏锋，收笔出锋作悬针状，体式上变纵长为扁方，内部空间由上密下疏变为疏密相当。秦篆规整匀称，汉篆婉通自然，反映出了汉代隶书发展对篆书的冲击。如《群臣上寿刻石》、《鲁北陛石题字》等早期刻石，西汉时期刻石铭辞风气未开，类别繁杂，形制较小且不固定，字数少，单列数行，多显粗糙、简率。东汉时期的《袁安碑》、《袁敞碑》、《嵩山少室·开母二石阙铭》等长篇巨作，形制规整统一，工艺精美，文字排列整齐，有竖界格甚至是横竖十字界格。

另一类与署书、摹印所使用的缪篆相类，属于同一系统。缪篆是新莽六书（古文、奇字、篆书、佐书、缪篆、鸟书）之一，是沿袭秦文八体之一的“摹印”发展而来，属于小篆类，是篆体的“变态”形式。字型方扁，屈曲盘绕，饶有隶意。粗略看去，很像篆书，细看则往往与六书不合。许多字写法同于隶书，在此基础上，笔势起伏曲伸，刻意繁化，填满空间，点画形体夸张变形，装饰意味强烈，具有美术化倾向。更有甚者，脱离了文字实用和一般意义上的艺术欣赏而走向另一种极端。书刻于一些庄重典雅的场合，多为画像石或碑额等石刻的醒目处，起到文字标识的作用，具有神圣的意味。如新莽时期的《郁平大尹冯君孺人画像石题记》，制作经意，以及《绥德黄家塔永元二年画像石题记》等一系列阳刻篆书。《孔林坟坛刻石》字体蟠曲，两行之间成列竖界格。《祀三公山碑》和《都官是吾残碑》风格相近。杨守敬评《祀三公山碑》：“非篆非隶，盖兼两体而为之，至其纯古遒厚，更不待言，邓完白篆书多从此出。”④华人德先生认为此碑为不谙篆法的人作篆大胆创造，加入了隶书的成分，达到相当和洽的地步，是古文字上掌握的不自觉与书法创作上自觉结合之产物，说的颇为有理。⑤

在汉代石刻碑版中，以篆书入碑者所占比例较小，形制大小不一，小型刻石、石阙居多，多出现在庄重醒目场合，传达庄严的礼仪功用，展现古体特有的典雅雍容之美。我们现在所能见到的汉代篆书多为石刻作品，存世的墨迹较少，仅存《张掖都尉启信》和《张伯升柩铭》等少数墨迹，可以说石刻碑版这一独特载体呈现出了汉篆发展的不同风貌，具有相对独立的审美价值。汉篆一方面在继承正统秦篆的基础上有所发展创新，另一方面走向美化装饰字体的道路，体现出了古体篆书在汉代的多元化发展。

注释：

①沃尔夫林.艺术风格学.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8月版，9页.

②启功.古代字体论稿.文物出版社，1964年7月版，4页.

③卫恒.四体书势.见：《历代书法论文选》，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年8月版，15页.

④引自《汉碑全集》，河南美术出版社，2006年8月版，288页.

⑤华人德.中国书法史两汉卷.江苏教育出版社，2002年11月版，163页-16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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